焦點
現代爸爸愛缺席？
缺席爸爸對孩子有什麼影響？
爸爸在孩子的成長期中扮演怎樣的角色？
代爸爸出席的媽媽，
戰戰兢兢為孩子經營出怎樣的生活？
採訪／張庭枝
二十一世紀的台灣，有許多孩子的日常生活作息裡，「爸爸」是常常「不在」的！大環境的趨勢，使得許多爸爸必須遠渡重洋，在中國大陸或不同的國家，為「更好的明天」而打拼，不得不階段性的與孩子分隔兩地。離婚率的不斷攀昇，有更多的家庭破碎，讓一些孩子長期單獨與母親生活、成長。有些爸爸因為意外事故，住在「天國」，從此永遠的缺席。也有些爸爸因為工作壓力，或是對孩子成長過程過於慵懶，常常心不在焉，而成了「人在心不在的父親」。也有些爸爸，因為人格不成熟，有成人的樣貌、成人的談吐，卻沒有真正男人的擔當和氣魄，他可能是極端缺乏自我控制力，結了婚有了小孩，卻又管不住自己，在卡債、毒癮、發財夢中迷失自己，忘了自己的父親角色。日復一日、年復一年，從「忘記」自己的「父親角色」變成了孩子生命中「惡意缺席的爸爸」。不管原因是什麼，現代爸爸愛缺席，似乎是很普遍的事實。
究竟缺席的爸爸對孩子有什麼影響？爸爸在孩子的成長期中扮演怎樣的角色？代替爸爸出席的媽媽究竟要擔負哪些沉重、艱鉅的任務？這些母代父職的媽媽，戰戰兢兢為孩子經營出怎樣的生活？她們企盼、渴想社會給予怎樣的支持和協助？這一群父親缺席的孩子，他們怎樣「想像」父親？怎樣「想念」父親？他們又歷經了怎樣的心路歷程？
代爸爸出席的的媽媽
擔任廣告AE的廖曉萍小姐，婚後有兩個兒子，一個三歲多，一個一歲半，她的先生在大陸開發教育出版市場已有四年。廖小姐談到自己的婚姻生活狀況：「我從極度不能適應，到努力尋求方法適應，到現在『接受』先生長期在大陸工作的婚姻狀況，甚至能享受已婚又保有單身的生活型態。」心境的轉折是廖小姐努力四年才適應的：「記得我挺著肚子，每天開車上下班，往返楊梅和台北，堵車時車程常常變成三小時。我要自己面對工作上的種種難題，還要獨自克服孩子的教養問題。還好，公公、婆婆和我一起住，家人的支持讓我可以在孩子、工作中從容面對。偶爾還可以和好朋友聚餐聊天、上美容院洗洗頭，紓解生活的壓力。所以，我非常感謝公公、婆婆的全力協助。」
對於母代父職的過程，廖小姐表示：「還好現在科技電訊發達，我不必像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，可以透過線上視訊，讓孩子對著螢幕叫著爸爸，不然，『爸爸』兩個月回家一趟，孩子都忘了『爸爸』，不肯跟爸爸親近。第一年比較辛苦，我們一直努力尋找聯絡和溝通的方式，現在我們定時每晚夫妻、父子說說話，週六週日則是一整天的即時視訊對話，讓孩子記住爸爸。每次『爸爸』回台灣一個禮拜，我會刻意規劃親子出遊，很用心留下親子的活動照片，讓孩子有很多時間看到全家人一起歡樂的照片。」談及父母教養工作的分工，她說：「因為『爸爸』和孩子相處的時間太少，只能讓爸爸扮白臉和康樂的角色，黑臉就讓我來扮演。」在訪談中感受到現代女性幹練、成熟的風貌，不僅自我情緒管理得當，而且善用科技產物，把夫妻、親子間的情感，寫在電話、視訊和相簿上，綿綿密密搭起一個牢固的愛巢，讓家庭裡的每一顆心都溫暖。
任職出版社的的洪小姐，耕耘的家庭又是另一種型態。洪小姐育有一兒一女，在女兒出生未滿月時，先生就因為意外而離開人間。洪小姐常跟一對兒女說：「你們的爸爸住『天國』，就像別人的爸爸住中國大陸、美國一樣，只是爸爸常常不在家而已。」說到「父親」角色的重要性，洪小姐說：「一個正常的家庭，當然一定要有『爸爸』、『媽媽』兩個角色才會圓滿平衡，有爸爸、媽媽共同合力教養的孩子才是最幸福的。正常的男性可以提供一股穩定的力量，讓女性更加溫柔和諧，也讓孩子增加安全、穩定的力量。可是，有些雙親家庭也不見得擁有這些好處，有時兩人的教養方式不一致，就可能要面臨長期的適應、討論、爭執或妥協。我們的生活周遭，有很多孩子終其一生都在爭戰不休的父母中長大，其實夾雜在父母戰爭中的兒女是非常辛苦的。社會新聞中的『家暴案』，也有不少父親』是施虐者，責打自己孩子的身體，也折騰孩子一生的靈魂。因此，我常常提醒我的孩子用正面的角度接受『父親在天國』的事實，堅信爸爸在世一定是一個好爸爸。」問及「喪父」對孩子的影響，洪小姐坦誠分享她的心路歷程：「應該說是我喪夫後，情緒極度不穩定，老大才三歲半左右，首當其衝，受到我強烈的傷害，有很長的時間，兒子情緒非常不穩定，尤其是情緒上的反應強度強烈，讓人很難接受。但這幾年，我恢復平靜，孩子也慢慢平穩下來。」說到「兒子」，她語氣中多了許多亢奮的頻率：「為了我兒子，生活裡要有『男性角色』可供模仿，兒子跟外公住了整整三年。升上小學五、六年級，我很刻意幫他尋找男性的級任老師和安親班老師。現在，兒子要升國一了，我在家裡為他營造一個『小男主人』的氣氛，凡事跟他討論、商量，他也漸漸穩重、成熟，有一份對母親、對妹妹、對家庭的責任感。」用心用情的媽媽，把上蒼遺漏的照顧網，絲絲縷縷、點點滴滴的補綴起來。
缺席的爸爸對孩子的影響
目前十八歲高三的陳同學，從兩歲左右，原生家庭的父母天天吵架，甚至刀剪齊飛，因此，從小她就學會照顧自己和小她兩歲的弟弟，從來不敢流露太多的情緒表情和身心需求。七歲時，父母離婚，母親改嫁，父親從此「惡意缺席」，不再出現在她的生命裡，由伯父、伯母領養長大。被問及自己的父親，年輕的她異常平和：「小時候很怕他，很怕媽媽會被打，怕弟弟和自己被打，有一陣子很恨他，現在已經忘了他長什麼樣子，也不再恨他了。有時候，我會想，還好他真正不要我們，才讓我們有機會在正常的家庭中長大。以前，我會認為長大只要交男朋友，不要結婚。因為男生給我很粗野、很暴力的感覺。不過，我現在覺得我一定有機會擁有幸福的結婚，只要不跟性格不穩定的男人結婚，」才十八歲，卻有這麼深刻的看法，她的心聲淚痕能夠被撫平，其實是經過了多少時間的醞釀？「父親」角色實在是孩提階段，巨大深刻且不可或缺的，更是孩子一生「幸福」的參照點。
政大幼教研究所徐聯恩所長，是兩個高中男孩的父親，他非常肯定父親的角色：「他不只是個『媽媽助理』，更是孩子一生待人處世態度的模仿對象。孩子在國小以前，我經常陪他們打球、游泳、爬山、騎腳踏車。親子相處的時間很多，相處的品質也不錯。只是我比較嚴格，對孩子的日常生活習慣有許多要求，要求他們建立好的生活習慣與應對禮節。國中以後，他們開始忙於學業和交朋友，我也不再以嚴父自居，盡量讓他們自己管理自己。不過，我覺得重要的事情，還是會告訴他們，讓他們了解我的想法。」「最重要的是我內人，她每天很用心跟兩個大男孩聊天，分享他們的生活點滴。夫妻互補的角色很重要，孩子要在父母的共同關懷照顧下，才能一步一步穩健成長。」
拒當缺席的爸爸
大仁科技大學幼保系助理教授李翰林，結婚四年多，育有一兒一女，由於學的是幼教，深深認知父親對孩子的重要性，因而在赴美攻讀博士班時，毅然帶著一家人負笈美國求學。他表示：「對我而言，出國進修是自我實現、人格磨練，以及增加生活歷練的好機會，如果能與家人共同經歷這個成長的旅程，不僅可以完成自己的理想，而家人也可以與我一同成長，這樣家庭的功能才能正常的運作和完整的發展。在一個家庭裡，為人父母很重要的一項功能是幫助孩子完成他自己的生命，並給予內在心靈的滋養，因此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，我不應該缺席，反而必須注入更多的愛與關懷，陪伴他們成長，畢竟父親是無人可取代的角色。」
問及對現代父親角色的期許，李翰林助理教授指出根據行政院主計處於2005年「中華民國統計月報」資料顯示，就整個勞動市場結構而言，15歲以上婦女勞動參與率，幾乎將近五成的婦女人口投入就業市場，職業婦女的增加已成為現代社會發展的特色之一，父親不再是家中經濟來源的唯一提供者。「現代父親應與母親一起分擔教養與照顧孩子的責任，讓家庭的功能更加完整。所以，請給孩子即時且真心的擁抱，做一位不缺席的爸爸吧！」
渴盼政府、社會給予支持
不得已而母代父職的廖小姐說：「家庭的支持系統很重要，如果不是公公、婆婆盡全力幫助我，我不可能捱過單獨養育孩子的過程。」不過，廖小姐期盼政府或民間團體，能夠伸出援手為台商太太們加油打氣：「每次提到先生是台商，聽到的人十個有九個馬上問：『妳不怕妳老公包二奶、搞外遇？』其實，要面對工作、育兒的難題已經很艱辛了，還要面對負面的調侃，實在令人難受。我希望台商太太們可以透過網站、俱樂部，一起加油打氣，集結更多積極正面的力量，共同紓解生活的不安，一起面對母代父職的艱難任務。」
洪小姐也表示：「單親家庭的教養問題和經濟問題都很大，還好家庭的支持系統撐著我。我的兩位妹妹都住在附近，偶爾出差、加班，孩子還有親阿姨可以協助照料。」提及政府和民間團體，洪小姐有話說：「政府和民間團體雖有心拉拔我們這些家庭。可是，當我們求助於政府時，就發現政府設定的政策太過嚴刻，比如『擁有不動產』就是排他條款，因為擁有不動產的人，只是有房貸壓力的人，並不是有很多現金可以安心養育孩子的人！」「又比如彭婉如基金會美意上要『媒合』基金會訓練的保母，協助單親媽媽有喘息的機會，可是，電話一問『保母鐘點費』，卻不是一般單親媽媽負擔得起的。所以，我寧可欠下更深厚的人情債，否則解決不了眼前的生活問題。」十八歲陳姓女孩的伯父也說：「政府或民間實在應該要有一些免付費的專業機構，提供法律、保險、心理輔導、安親、臨托、就學助貸金的服務，讓這些父親惡意缺席的孩子，也擁有基本的人權和保障。」
結語
《讀者文摘》近日公布青少年對父母的評鑑成績單：台灣老爸老媽的得分在8個接受調查的亞洲國家當中「敬陪末座」！尤其台灣老爸的表現平均得分不到50分，嚴重低於水平！。從讀者文摘的調查，我們大概可以了解，其實孩子們已經在大聲說：「爸媽！其實你不懂我的心！」
約翰.高特曼博士在《怎樣教養高EQ小孩》中提到：「……父親與孩子的關係有母親所沒有的獨特性，……他們的介入會帶動其他能力的發展，尤其是人際關係方面。」在忙、盲、茫的新世紀環境下，「父親」角色更顯獨特和重要性。台灣的父親們，加油吧！更期待社會能夠醞釀出一股正向、積極的新生力量，給這些母代父職的媽媽們鼓舞、加油和資源，用更寬容的心，協助這一群爸爸缺席的孩子。也只有在「不歧視」的關懷中，每一個生命才可以有更自在、舒展的生命姿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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